三千多年前的商代,流行着一种占卜之术。
商王狩猎、对外发动战争前,都会询问负责占卜的“贞人”凶吉。于是“贞人”就在甲骨凿坑、施灼,根据烧灼后裂纹的走向,推测吉凶,并把这次占卜的时间、地点、参与占卜的人、事件以及后来有没有应验,都会记录在甲骨上。这就是我们熟悉的汉字的源头,甲骨文。
当然,文字的出现并非一日之功,甲骨文是怎样演变的?在甲骨文之前有没有更早的文字?后世对汉字的研究,又有哪些成果?
这些问题的答案,在河南都能找到。
汉字究竟源自何时?是仓颉造书,还是由先民创制的刻划符号发展而来?这一谜团至今未有定论。
1987年,考古人员在舞阳贾湖遗址发掘出的龟甲、骨器、石器、陶器等14件器物上共发现了17例可以确认的契刻符号,其中龟甲上9例、骨器上3例、石器上2例、陶器上3例。这些刻符距今8500年至7500年,是中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时代最早的契刻符号。
贾湖刻符引起了人们对于汉文字起源的猜想,不同专家学者对贾湖刻符是否是文字有不同的论断,尚未形成统一的认识。这些猜想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分别是贾湖刻符是早期文字;贾湖刻符是具有原始文字性质的刻画符号;以及贾湖刻符仅是记号。
有学者认为,贾湖刻符是早期的文字。贾湖刻符都具有一定的形,传递了当时墓主人一定的含义。除了象形属性,贾湖刻符还体现出与汉字相似的结构特征:汉字由笔画为基本书写单位构成,其组合方式是拼合式的,先由笔画组成字根,再构成合体字。贾湖刻符与现代汉字一样,都体现出笔画、字根、合成字等汉字构成要素。
也有人认为,贾湖刻符是原始文字性质的刻划符号。学者们注意到八千年前贾湖契刻与比它晚四、五千年的殷墟甲骨文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是书写工具相同,都是以利器为工具把符号刻在龟甲、骨器上;二是作用相同,商代甲骨文是用于记载占卜内容的,而贾湖契刻也与占卜相关;三是字形相似,贾湖刻符中一些符号形体与甲骨文字字形具有高度相似性,贾湖遗址龟甲、陶器上的“目”“九”“乙”、“甲或七”“八”“日”“永”等符号,可与殷墟甲骨文的写法相对照。
因此很多学者对贾湖龟甲刻符与殷墟甲骨文的联系进行了广泛讨论。甲骨文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的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统,但它并不是我国最原始的文字,在商代以前,甲骨文经历了相当长的发展过程。而从贾湖到殷墟,隔着漫长的五千年,贾湖龟甲刻符或许便是商代甲骨文的历史源头。
在洛阳偃师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里,用展板展示了考古人员在二里头遗址出土陶器上发现的刻画符号。
△二里头遗址部分陶文拓本
二里头文化的器物上的“刻画符号”,与自河南舞阳贾湖裴李岗文化遗址以来器物上的“刻画符号”一样,大都独立存在,不与其他“符号”相连属。2000年以前学界已确认出二里头文化字符64个,2014年《二里头》新报告又公布了40个字符。
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袁广阔曾在《二里头文化的文字符号与礼制文明》一文中对二里头文化的文字类符号进行了细分,归纳出象形类、会意类、合文类和印章类。
这些刻画符号,有的形状为三个连续相连的山丘,还有城址的形状,与今天二里头遗址宫城区如出一辙,也有目形、手形、鱼形的图案。
此外,二里头皂角树遗址发现的象形符号,和殷墟出土的陶符中的象形文字“车”十分接近。二里头遗址发现的鸟形符号,在郑州商城一件大口尊口沿内侧,也能找到相似字形。
袁广阔在文中指出,通过比较这些字符的比较实例,展示出了部分二里头文化象形符号与商代象形文字间极强的相似性。这一相似现象的普遍性,表明二里头文化象形符号与商代象形文字间存在有序且稳定的传承关系。可以说,商代的很多象形文字的字源,很可能来自二里头文化时期,二者一脉相承,展现出文字系统的连贯性。
早在1953年,郑州二里岗遗址出土了一段牛肋骨,上刻3行11字,被释读为“乙丑贞:从受……七月又乇土羊”。
“乇”字看起来再简单不过,却是商代第一个首都“乇(亳)都”的代号、标识。
△郑州商城遗址出土的最早的成句甲骨文“11字甲骨”(复制品)
2003年,夏商考古学者、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李维明先生通过释读,确定“乇”即“亳”字,为确定郑州商城作为商代第一都(乇都,即亳都)的地位增添了文字例证。
而在郑州小双桥遗址,也有文字遗存的发现。
在小双桥遗址祭祀遗存中,发现写有文字的用于祭祀的陶缸。文字用朱红色颜料书写而成,朱书文字字迹较为清晰。而在水井的废弃堆积中,还发现了刻有文字的陶器。
小双桥遗址目前发现的文字内容,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数目字类,是大家所熟悉的二、三、七等。一类是象形文字或徽记类,象形文字在朱书文字中占了很大比例。还有一类是祭祀短语类,由于陶器破碎,保留的文字多为片段。
有业内专家指出,郑州商城骨刻文字,是我国迄今发现最早的卜辞,为商后期的甲骨文字找到了源头。小双桥遗址发现的朱书陶文和刻画陶文,表明早商二里岗时期文字已经进入了比较成熟的阶段。
《尚书·多士》记载:“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这里的“册”,指的是简册。甲骨文中的“册”字,像一根一根用绳子编起来的竹简。甲骨文中的“笔”字,则是一只手拿着笔的样子。由此可以推断,商代有竹简、毛笔之类的工具存在。
专家推测,在甲骨之外,应当还有其他的文字载体,根据已发现的战国、秦汉时期简牍的书写内容可推断出,早在商代,简册文字已是主要的通行文字形式。
这也就意味着,在早商时期,也可能存在这类重要的文字载体,即简牍。虽然北方地区气候干燥,不利于简牍的保存,但也可能有些保存了下来,正等待着考古人员进一步的考古发现。
1899年,在安阳殷墟地下沉睡了3000余年的甲骨文字重见天日,引来世界的惊叹。为了解读神秘甲骨文中的“文明密码”,百年间,几代学者兀兀穷年、青灯黄卷,从未停下探索甲骨文的脚步。
△殷墟YH127甲骨窖藏坑
目前,殷墟已出土刻辞甲骨16万余片,据研究有近4500个单字,目前已释读约1500个单字,而剩下的字因生活场景的消失和变化,释读难上加难。在推动专家学者研究考释的同时,中国文字博物馆推出“释读一个甲骨文10万元”重奖释读者,让社会各界参与甲骨文考释的热情高涨。
△中国文字博物馆文字展板
在中国文字博物馆,以汉字为主干,以少数民族文字为重要组成部分,以翔实的资料、严谨的布局、科学的方法和现代化的展示手段充分展示出中华民族一脉相承的文字、灿烂的文化和辉煌的文明。
基本陈展“中国文字发展史”在宣文馆展示。展览以丰富的资料和文字载体向公众全面展示汉字的起源、发展和演变历程,同时呈现中国多民族文字大家庭的盛况,具有普及性和学术性双重使命。
“文以化人 字以载道——中国文字博物馆续建工程基本陈展”位于徽文馆,展览包括“汉字民俗”“字书琼林”“书苑英华”三部分。展览“汉字民俗”展示与百姓生存、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汉字民俗。
博文馆设有专题陈列“字里乾坤”。展览通过人与人体、天文地理、动物植物、田猎农耕、衣食住行等9个部分展示相关的字形,介绍造字来源、发展演变,讲解汉字中的故事。
△中国文字博物馆馆藏简牍
在今年新开馆的殷墟博物馆,“子何人哉——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特展”通过对110余片甲骨的展示,组成了商朝小王子“子”的“日记本”。其中既有祭祀、田猎这些殷商王族的日常事项,也包括入学、乐舞、御马等个人生活的细节。
即便贵为王子,“子”上学同样需要遵循学校的规范要求。“子其疫,弜往学”,大意为“生病了,还要不要去上学”,这个编号为“H3:553”的刻辞卜甲可以说是3000年前的请假条了,引发网友竞相追捧。
△子何人哉——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特展”上展出的刻辞甲骨
如今在安阳,处处可见殷墟、甲骨文元素。高铁安阳东站使用甲骨文和简化字双标展示,安阳市文体中心有甲骨文字装饰,市区主要公交站点和3.6万余套道路窨井盖配以殷商文化元素,无不展现着我们的文化基因。105座甲骨文书屋书香满城,成为安阳人的“文化粮仓”,让“诗与远方”变得触手可及。
“盖文字者,经义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
这是《说文解字》作者许慎对文字的一段诠释,这句话也被刻在许慎文化园入口处的照壁上。
汉字历经数千年的历史变迁,甲骨文、金文、小篆等古文字与隶书、楷书等文字,在字形与构造意图上存在很大差异。古老文字与后世文字之间如何沟通?其中蕴含的文化精神与历史信息又怎样传承?许慎所作《说文解字》便是其间的桥梁纽带。
许慎(约58—约147),字叔重,汝南召陵(今河南省漯河市召陵区)人,东汉时期著名的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以传承中华文化为己任,勇于担当,正本清源,耗费毕生心血著就《说文解字》,标志着传统文字学的创立,为汉字学发展和中华文明传承做出了重大贡献。
许慎把原来一盘散沙的汉字,通过分析字形结构,把不胜枚举的汉字归属到540个部首下面,开创了以部首统率汉字的字典编纂法。使中华汉字的形、音、义趋于规范和统一,被后世尊为“字圣”“字学宗师”。
漯河是许慎的故乡,这里的人们也沿袭了对汉字的这份热爱。自2010年开园以来,许慎文化园始终致力于弘扬汉字文化,尤其在面向学生的汉字文化推广普及方面做了大量工作。
许慎文化园每年会开办少儿启蒙开笔礼、传承诵经典等活动,在节假日开设国学公益学堂等,一年累计会举办约300场活动,吸引30余万公众参与。此外,在许慎文化研究方面,累计收集了4万余册相关书籍资料,形成系统性的资料库,并展示在文化资料中心。
汉字一脉相承,代表着中华民族的身份标识,蕴含着中华民族的精神追求,积淀着中华民族的文化底蕴。汉字与中华文化相伴而行,为中华民族的文明延续、发展壮大提供了丰厚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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